去纽约之前，我没有想到短短十周内我会体验如此激烈而复杂的情感。
这个故事该从哪里讲起呢，也许是年初我独自去西班牙旅行时在瓦伦西亚大教堂做了一次祷告，也许是我抵达纽约后某天晚上梦见了自己坠入爱河，也许是我在做梦后的第二天在咖啡馆与前女友在微信上对话，也许时钟再往前拨动一些——是M和我在数个月甚至数年前讨论ENM的可能性，是他鼓励我去打破拘谨并寻求自己想要的。
所有这一切，也许都是R出现在我生命中的征兆。
什么是偶然，什么是巧合？我本是不相信巧合的，可事情就这样发生在了我身上：巧合是我脑海里在想一首歌的时候，R就发来了他弹的同一首曲子，且这样的事发生不止一次；巧合是他猜我生日第二次就完全猜中；巧合是我们给自己电子邮箱地址命名方法都一样——都是由我们的名字与另一人物的名字组合而成；巧合是他发给我一张多年前他拍的照片，我几秒钟之内就认出那是The Met Cloisters的窗户，因为我也曾在同一角度拍过相同的照片；巧合是我们电话号码中间三位数一样；巧合是我最喜欢的一幅画是他曾经给专辑封面设计师的参考画之一；巧合是当我想告诉他我为他取的拉丁语昵称时，他先用拉丁语称呼了我；巧合是在他还没看过Past Lives的时候，他就告诉我尽管他并不相信前世，我却让他觉得我们上辈子也许是对未能相聚的恋人；巧合是我们上一分钟在酒吧门口谈论Marlene Dietrich，下一分钟就在酒水单上看到了Dietrich的名字；巧合是在那家酒吧我听到了我最喜欢乐队的歌，而我此前从未在任何公共场合听到过他们的作品；巧合是他喜欢把我比喻成飞蛾，而他在想要给我写卡片时正好在商店里看到了一张飞蛾图案的卡片；所有巧合中最令我难以置信的一件是在圣枝主日的晚上，情绪崩溃的我偶然路过了R和我曾一起去过的那座教堂，在教堂门口我身体像僵住一般无法迈步，后来发信息给他，才发现他在同一时刻刚好做完弥撒离开教堂，我们没有看见对方，而是就在门口擦肩而过。半小时后我们见到了对方，他安慰抽泣的我，送给我他从教堂领的还没来得及拿回家的圣枝，告诉我我就像棕榈叶那样坚韧。
当我跟R在一起时，时间并不是线性流逝。在无数时间碎片中，我们一起聆听和创造了很多音乐；我们经常熬夜到凌晨，有一晚我们凝视着彼此，夜色里的我们都是蓝色的；我们谈论所有令我们感到欣喜或遗憾的事；我们分享了彼此从未预料会说出口的话；我们一起参加他朋友的居家音乐会，坐在角落的地板上，边听音乐边微笑着对视；我们在夜晚的公寓门口一起抽烟；我们走在嘈杂的街道上，他听到汽车的鸣笛声便能准确说出那是什么音高；每次我跟他共同看到月亮时我都会告诉他今晚的月色很美，而他也明白了那是什么意思；他送给我memento mori主题的玫瑰念珠，而我重拾了祷告的习惯；我们坐在钢琴前唱二重唱时，他说这感觉就像我们在彼此之中迷失；我记得他说话时，我能从枕头上感受到他的胸腔共鸣；我告诉他或许我们八年前在纽约也曾擦肩而过；我们看了好几部电影，相爱的人并不总是会在一起。
我们一同经历了冬季的末尾，在冰冷的天气里相互依偎，见证了雪的消散。在春意盎然，街上开满樱花的时节，我们却要告别。在去机场的路上，我们看到了朝霞，那一刻我的脑海里响起了Before Sunrise里出现过的BWV 1027，也回忆起了他曾为我弹过的BWV 988。他说：希望下次见你不会是九年之后。
This lovely day will lengthen into evening
We’ll sigh goodbye to all we ever had
Alone where we have walked together
I’ll remember April and be gladI’ll be content you loved me once in April
Your lips were warm and love and spring were new
I’m not afraid of autumn and her sorrow
For I’ll remember April and youThe fire will dwindle into glowing ashes
“I’ll Remember April.” Music by Gene de Paul. Lyrics by Patricia Johnston and Don Raye.
For flames and love live such a little while
I won’t forget but I won’t be lonely
I’ll remember April and I’ll smile